Signed Fei'an, dated 1944, with five artist seals; frontispiece and colophon by art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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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方寸之间—梅洁楼藏手卷册页”,嘉德艺术中心,2017年11月7-22日。
2.“方寸之间—梅洁楼藏手卷册页”,元创坊(香港),2018年3月24日-4月5日。
本件拍卖标的处于保税状态下,详情请见本图录《保税拍品竞买须知》。
仙花示幻 蒲团水月
—于非闇《醉真图》小析
甲申(1944年)十月,于非闇在静寄山房见绢本《醉真图》,爱不忍释殚精竭力“尽五日夜之力摹此存之”,完成之后自知“予作此卷既不欲使人见,亦不敢请题”作为藏珠自珍的宝物,时时展卷观赏,不仅自题引首画跋,更是在八年间六次自跋于后纸,并“以千圆装成”,可见其意兴盎然,对此卷视若拱璧,宝爱有嘉。
于非闇记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中所载一段公案:“张僧繇曾作《醉僧图》,道士每以此嘲僧。群僧于是聚镪数十万,求(阎)立本作《醉道图》。”唐代思想自由、文化倡明,儒、释、道三教鼎足而立,一度发出“内圣外王”的思想光辉。道教因帝王拥护,常遭遇门户之争。于非闇笑称范长寿作《醉真图》“亦应群僧之请也”,暗指这一题材是同样显赫的佛教对于杨太真所代表的道教发起的挑战,喻有讥讽之意。
唐代女冠成风,官家女子有睿宗二女出家封为金仙、玉真等名号;鱼玄机与温庭筠一段诗坛佳话;杨玉环以“太真”之名垂世,与玄宗共谱千古绝唱《长恨歌》。“旧唐书杨贵妃传:帝召见时,妃衣道士服,号曰太真。”杨太真可谓唐代“女冠”中最为名扬天下者。《宣和画谱》记范长寿:“今御府所藏二,《醉道图》一,《醉真图》一。”两件名作都指向类同的命题,似乎也应证了唐人尚好传奇,多有讽时喻世之举。
表现女冠,非闲庭信步,而以“醉”姿行态,颇有大唐之风。唐代女冠,往往才情出众,身段玲珑。又如杨贵妃一般倾城之色,天姿卓颖者,以醉颜微酡,沉酣红翠来表现,似乎更为恰切,令人浮想联翩。后跋记“此图凡十有二人,皆女冠,戴莲花冠者三,醉眠者三,袒胸露乳者一,衣裙未褫者四,仅着裙袴、赤身臝露者七,白足臝腿者四。耳已穿而无环坠者十有一。戴凤冠耳珠坠手拂尘,背面卧者一。”从衣衫、头冠、耳饰,将十二女冠逐一作了形容。刘禹锡、张藉、于鹄、项斯皆有《送宫人入道诗》,于非闇于后跋纷纷录入,试与先贤一同致以惋惜感慨之意,怜香惜玉之情。
于非闇并提到钱选《醉女仙卷》:“人物在山水间,重着色。”“岂天魔舞遗艳耶。”“正如仙花示幻,观者应作蒲团水月观。”神往的同时,却难得一见了。史料记载《醉女仙卷》重着色,而此卷全以白描为之,这对擅长一手铁线重彩的于非闇来说,难度可想而知。其用笔精严而无匠工之气,线条刚劲飘逸,形神生动,神韵全出。
后按于氏对于《醉真图》的考证,其于“静寄山房”展观之卷,卷后有王应忬详论画法,定为李龙眠真迹。“予既见此孤本,绢质双丝,墨色湛然,虽为庸工揭去命纸,是元时名手所摹,唐人法度犹存。”后大千于1947年返回故都时也曾获观此卷,并告知其确为《醉真图》,应“见于明人所为书画录”。此本“索值昂贵”、“力不能致,因摹存之”。从于氏摹本的人物开脸、发型、衣饰、开襟、裙裾等方面来看,均带有元末明初的元素和风格。比之唐代仕女使用三白脸等夸张饱满的画法,人物更显柔和舒缓、自然率真。也仿佛更为贴合“醉后神志不清,皆极陶然之趣”的情景。
而在背景描绘上,“锦褥铺地,间置尊盏,树槎枒似翰林,夹叶小树二,点缀之。溪流湍急,浪激四溅,无奇葩嘉卉。以焦墨为小草,布置极有条理,山石林木作牛毛皴,衣文圆劲,细若游丝,犹能存唐人画法。”笔法紧实可爱,体现出于氏上溯盛唐的深厚功力。
1937年,于非闇应古物陈列所所长钱桐之邀参与创办“国画研究院”,并与周肇祥、张大千、黄宾虹等人任审查委员及导师。古物陈列所以皇家藏品为主,主要保管、陈列清迁辽宁、热河两行宫文物。在此研习的八年中,于非闇近距离接触到许多古代绘画。他眼界大开、兴奋异常,废寝忘食地在传统海洋中汲取着营养。他由陈洪绶往前,直追宋元五代,从此刚劲挺秀的线条,雍容华贵的气质、细致入微传神能力成为于氏固有的风格基调。1952年7月,于非闇接到聂荣臻、彭真的联名信,邀请他为北京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代表。自此,他开始了为新中国各方面建设献计献策、参政议政,又接连在很多美术组织担任职务,这无疑是对他绘画成就认同最直接的表现。
往常我们对于非闇拥有既定印象,其在花鸟一科的杰出成就有目共睹。如今,这件秘藏多年的人物画精品首次亮相,线条刚劲飘逸、清丽流畅,可见运腕行线之深湛功力,笔墨构图之精严整饬,意境格调之诗韵生动。此番露面,使我们得以管窥于氏笔墨在各个领域的游刃有余,对其人物画造诣有了全新的认知。